豬耳朵
這是一道台灣家常小吃攤會出現的食物之一,來由已經不可考究。但是如果你坐到麵攤上面,除了點一碗陽春麵,總不免叫上一盤滷菜,內容物可能是海帶、豆干、滷蛋,至於豬耳朵則屬於肉類,價格稍貴,不見得每個客人桌上都會看見。
記得,小時候家裡其實不是很富裕,有時候爸爸還要兼兩份工,才有比較足夠的收入。因為不是很富裕,所以在用錢上面媽媽很精簡的使用,除了日常生活費用,鮮少有額外的花費。除非逢年過節,家裡很罕見餅乾糖果等零食,這樣其實也養成我沒有吃零食的習慣。然而,三代同堂的和叔伯阿姨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每家人有每家人的習慣,少不了一些比較,對於桌上的菜餚像是一種較勁的感覺。耳裡隱約迴盪著親戚瞧不起自家餐桌的言語,當時年紀小,無能為力回應桌上菜餚的競爭,但是在心裡卻也藏起不服輸的想法,趁我能念書的時候用學業成就來回應你對我們的瞧不起,也許這也是當初年幼的我能做到的反擊吧。
有時候隔壁鄰居來作客,也會帶點小菜來吃食,小小年紀看著桌上那些滷菜,對我而言那簡直是一種身分地位的象徵,代表我可以吃飽之外,還有能力去享受。我的成長過程中,父母能確保我們得到基本的生活品質,可是對於有一些閒錢能夠去買點小零嘴,外出吃飯能叫上點小菜的奢侈是沒有被滿足的,也因此在我心底好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匱乏感。印象深刻的是,大約是我國中時期,父母總算掙出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那一天我們很開心,媽媽終於不用再那麼辛苦追著錢跑了。我雖年小,不解是什麼大人的事情,但是心底也感受到一種輕鬆感。爸媽帶我們到一家麵店,說你們要吃什麼,盡量點!但是我們都傻了,除了思考要如何一起分食之外,要怎麼去叫小菜?叫什麼小菜?實在沒有頭緒。媽媽索性起身,前往滷菜攤,快速的點了好幾道滷菜,那一盤切好的滷菜端上來,我和妹妹兩個不敢動筷,看著那油亮亮的棕色滷汁,還有那青翠的蔥花,配上那黑沉沉的油膏,無法確信我們可以接受這奢侈的食物。我跟妹妹都嚇到了!後來我們核對彼此對當初的感受,都這麼說。吸引我的除了海帶豆干滷蛋外,是那屬於肉類的豬耳朵跟大腸,一直在我心中列為一種身分地位象徵物品的食物就這樣大方的擺在我眼前,或許我們有些不一樣了吧。
對豬肉味較為敏感,有時候帶點腥味,就難以吃進去的我,在每次吃麵攤的時候,除了叫點豆干海帶之外,能夠來上一份帶著一道白皙軟骨的豬耳朵,總讓我想起過去那段不甚富裕的過去。就好像我的男友,每次能點上一份豬頭皮,也能讓他想起父親帶他們去吃飯,給予的滿足感。
可能我們吃的不是食物的味道,而是一種稱作記憶的食物。